我忽然想起了他——大卫·科波菲尔,想起了他的姨婆谆谆告诫他的一段话:永不卑贱,永不虚伪,永不残忍。不知道这句话能否算作大卫·科波菲尔的“家训”。
永不卑贱:奴性十足的人,一律打着鲜明的“卑贱”戳记。以自我的卑琐,培植他人的下贱,这几乎是所有卑贱者的拿手好戏。鲁迅在他的《孤独者》中,塑造了一个名叫魏连殳的形象,他的人生境遇颇像坐“过山车”,忽而低到尘埃里,忽而高到云端上,在他低到尘埃里时,那些世故的小孩子都嫌弃他,连他的花生米都不肯吃;当他高到云端时,他给小孩送礼物,前提竟然是要孩子“装一声狗叫,或磕一个响头”。越是卑贱,越是嚣张,一个人的嚣张指数与其卑贱指数成正比。
永不虚伪:有谁能清醒地意识到,其实“虚伪”天天跟我们腻在一起。“皇帝的新装”在我们身边长演不衰,我们见惯了虚伪,渐渐丧失了说出真相的勇气与热忱。我想,这个道理不会有人不明白——我们可以叫醒一个深睡的人,但休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。装睡的人,可以营造睡的假象,使命的呼唤,撼动,鞭打都不足以让他醒过来。有人说:“虚伪的最高境界乃是把虚伪读作真诚。”骗天,骗地,骗人,骗鬼,甚至连自己都骗了过去。
永不残忍:看到狮子追捕,撕食羚羊,有人大叫“残忍”。这个不叫残忍,狮子作为肉食动物,为了活命,必须这样干。真正的残忍,是来自于人类的“精致的残忍”——在月亮熊身上打开一个永远脓血交流的伤口,令其源源不断地为人类提供珍贵的胆汁;当街“活杀驴”“火杀猴”,边杀边亢奋地叫卖鲜嫩的红肉或雪白的脑浆;麻利地割下鲨鱼的背鳍、胸鳍、尾鳍,然后再将鲨鱼抛入大海,让它在痛苦中慢慢地死去……这还不是全部。一位名叫林森浩的研究生,他那么淡定地讲述毒死室友的全过程,就像讲述怎么毒死一只小白鼠一样。在二审现场,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过父亲一眼,甚至当法庭宣布他“死刑”后,老父亲飞身扑向法官时,他都冷眼相对……用化学物质杀人,他生命中似乎缺少了一张不可少的“元素人性表”。
卑贱,虚伪,残忍。我们向这个世界报道时不曾携带的东西,在我们走着走着,就像尘埃一样扑向我们。我们应该怎样守住人性的底线?让我好好想想……